我的家乡在辽西山区。金秋十月，几场细雨过后，大山像濯洗过一样清新。信步走进山里，抬头望，山顶云雾缭绕，山坡红叶飘逸，处处令人心动。突然，山脚一片不大的山楂树林吸引了我，经过秋雨的洗涤，棵棵树上绿叶微黄，红红的山楂缀满枝头，像晶晶闪亮的“满天星”。随手摘下一个果实放进嘴里，一股淡淡的酸意伴着浓浓的甜蜜直入肺腑，让人为之销魂。
辽西种植山楂究竟始于何时，无人知晓，但悠久的历史如群山绵延。据《辽西志》记载，辽西山楂树遍布山间，景色美幻如梦，曾有诗云：“野桥回首处，红树满秋山。”家乡的山楂树有10多个品种，其中林红、紫红肉厚味甜，品质最佳。山楂树是一种乔本植物，属蔷薇科，生长能力强，过去山里人常以其充饥。山楂果可以入药，现代医学研究证明，山楂片含多种维生素、山楂酸、酒石酸、柠檬酸、苹果酸等，还含有黄酮类、内酯、糖类、蛋白质、脂肪和钙、磷、铁等矿物质，具有促进脂肪类食物消化，促进胃液分泌和增加胃蛋白酶等功效。中医认为，山楂具有消积化滞、收敛止痢、活血化淤等功能，主治饮食积滞、胸膈痞满、疝气血淤闭经等症。山楂中还含有山萜类及黄酮类等药物成分，具有显著的扩张血管及降压作用，有增强心肌、抗心律不齐、调节血脂及胆固醇含量的功效。
辽西生态环境得天独厚，特别是由石灰岩、片麻石等风化混合而成的山间土壤，酸度小，自然肥力高，最适合山楂树的生长。而在这类土壤上山楂树结出的果实，鲜红艳丽，淡褐色斑点清晰，味稍酸且甜。每到深秋时节，霜染的山楂好像被镀上一层耀眼的色彩，灿若星辰。红果随风摇动，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果香，成为山里最亮丽的一道风景。
记得小时候，每逢山楂红了的季节，借着满山红雾图个吉利，山里人家办喜事的就会多起来。哪家姑娘出嫁，放一阵爆竹，震得树上的山楂纷纷坠地。姑娘已经走过几个山头了，山楂还在不停地坠落。妈妈的泪水像树上的山楂一样坠落，心情凄凉。但姑娘回头一笑挥手的情景，犹如红红的山楂萦绕在乡亲们的心头。改革开放后，一些后生要到外面闯世界。山楂树下，他们和心仪的姑娘道别，满树的山楂还是那样红，滋味也有些酸涩。眼下，山里的山楂虽又红满枝头，但已没有了昔日的热闹。
到了冬季，北方人若不吃上一串冰糖葫芦，那也是一种遗憾。北方的冰糖葫芦主要以山楂果串成，粘上糖稀，再让它冻硬，吃起来又酸又甜。那红彤彤的山楂果，外面裹着晶莹透明的糖稀，外观看起来就很诱人。糖葫芦的制作工序虽不复杂，但要制成上等的冰糖葫芦，可不容易。首先要将山楂果洗净，按照大小归档分类，再用小刀挖去山楂的核。第二个步骤是用些杏仁、核桃、葡萄干等填满挖去果核后的空缺，然后再用竹签将这些个精灵穿起来。第三步是熬糖，这有些讲究，不能用大铁锅，最好选择铜制的锅。糖分两种，一种是麦芽糖，一种直接用白砂糖熬制。用白砂糖熬制特别方便，也节省时间，重点是掌握好火候、时间。熬制时间不够，吃起来糖会粘牙；如果熬得过久，糖则泛出苦味。最后一道工序是蘸糖，在串好的山楂果串上，蘸薄而均匀的一层，然后放在玻璃板上，玻璃板上面最好涂点食用油，使之不粘。过去，极品的冰糖葫芦，据说是不用竹签穿起来的，而是一粒一粒放在盒龛内，晶莹剔透如同玛瑙，可惜现在没有人做了。
自从实行土地承包制后，家乡人把致富的眼光盯在了山楂树上。有个叫张闯的小伙，承包了3个山沟，清一色种上几万株改良的山楂苗。两年后有了收益，那果一年比一年多，现在每年能收几万斤。他把收获的果实，加工成果醋和果酒，据说产品治疗高血压、高血脂有奇效。真想不到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山楂，不仅让过去苦寒的山里人有了佐食，而且在新时代又荡起山里人的一个个梦想。
每年秋天，我总会回老家住上几天，不仅是围在年迈的母亲跟前拉拉家常，也看看秋野里铺展开来的山楂树。对于山楂的那种情愫，一经触发便在我心中荡漾开来，最后演绎成一队队深情执著的雁阵。（徐艳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