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2021年，是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同时，也是伟大的爱国者、杰出的科学家钱学森诞辰110周年。在“十四五”开局之年，我们站在“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的历史交汇点上，在巩固脱贫攻坚成果有效衔接乡村振兴的大背景下，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征途中，纪念人民科学家钱学森具有时代前瞻性。作为习近平总书记生态文明思想和生态观的传播者，我们在国家重点扶持三台四网之一的中央外宣官媒——中国网生态中国频道陆续编发钱学森第六次产业革命思想的相关论述及文稿，进一步宣传钱学森第六次产业革命的战略思想及其对当代社会产生的价值与影响，以此深切表达对钱老的敬意和怀念。
落实好党中央关于“三农”工作的大政方针和工作部署，在全社会形成关注农业，关心农村，关爱农民的浓厚氛围；贯彻“农业强、农村美、农民富”习近平时代的农业观，亊关踏实打好基础，完成中华民族的复兴大业，是我国科学工作者的神聖职责。
早在1962年，钱学森先生在《科学技术支援农业的光辉前景》一文中就明确指出：“农业不但在今天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现实问题，而且在将来也是一个重要问题。因此，我国科学技术工作者必须认真研究如何支援农业。不但要研究近期问题，使我国农业过关，较好地满足人民吃、穿、用的需要；而且也要为解决远期问题做好准备，研究将来能够保证全国人民丰衣足食、促进农业更好更大发展的科学技术途径。”（刊于《红旗》1962年19期）。
钱老以身作则，始终关注着中国农业的发展，在他的金色晚年，经过深思熟虑，提出了具有前瞻性的“创建知识密集型大农业”的科学构想。
钱学森在金色晚年关于我国农业、农村发展的思考是一个知识宝库。
我们有幸读到一份钱永刚同志提供的钱学森手跡的复制件，钱老亲笔草拟的一份1984年3月8日下午，在国家计委的讲话提纲。提纲中写道：
“中国式的高度知识密集、技术密集、高效能的大农业（“十字型”“飞鸟型”）体系，以及农村小城镇化。可能到建国100周年就实现了。
1,就祘我们的国土只有1／2能直接利用于农林业种植，每年15亿人口每人平均，即以植物光合作用0．5％计，也有约相当于约5吨的农林产品。问题是大量地浪费了，没有为人所利用。也就是太阳能大部没有经过人，就又以低温辐射付散入太空。要经过人，就能养人，为人所用。
2,所以要尽力插入中间环节。综合饲料、发酵饲料、牛粪种蘑菇、养蚯蚓、饲料池塘养魚、沼气、养蜂……。于光远同志的‘运用现代科学的‘穷办法’‘也是。还有废弃物的工厂加工，如骨粉、骨蛋白、叶蛋白、单细胞蛋白……。
3,这就是农、林、牧、禽、漁、虫、菌、微（生物）、副、工，十业并举的大农业。
4,小城镇化，几千人口到一万人口。
5,要建立试验基地，各种地区的。”
钱老的手迹，粗略地构绘着一幅中国农村发展的蓝图。如果不是上海钱学森图书馆的同事，从钱老生前自己动手整理的629个材料袋中找出来的话，钱老失志不愈关注农业、农村发展的科学构想就不为人知了！
钱老那些散落在资料袋中的零星的纸片，有的是一个展开了的信封的背面，钱老信手记录，保留下钱老的思绪；手迹中的那些文字，是灵感的火花，显示出科学构想的框架，形成发端于瞬间，来不及迟延，只能随手找来纸笔，扑捉记录下了一位杰出贡献科学家的稍纵即逝的思考。
1983年到1999年，16年间，钱老有186封的个人通信，涉及到与通信人讨论中国的农业发展问题。（《钱学森论第六次产业革命通信集》，刘恕涂元季编，2001年，中国环境科学出版社）没有出版前，这些信仅只收信人可能看到。有些同志偶尔知道后希望汇集出版，供更多的人学习。这本书印了一千五百册，看到的人认为是办了一件好事。因为《通信集》出版让人们了解到钱老，这位科学巨擎对农业发展的关注。钱老认为，国家应加强对农村发展的引导，在1992年11月25日，曾致信田纪云副总理，“但从近日来有关华西村的报道看，他们虽有走向第六次产业革命的可能与愿望，但具体开步走有困难，缺少国家的指导和帮助，缺少强大的科学技术力量实施技术开发。”
钱老与多人之间的通信，大都涉及了关于工作的讨论，已经出版的十卷本《钱学森书信》（涂元季主编，国防工业出版社，2007），收入书信3331封；2012年出版的《钱学森书信补编》（李明，顾吉环，涂元季编，国防工业出版社，2012），共收入书信1980封。虽然是正式出版物，精装影印，内容极为丰富，但印数不多。这些书信中有绝大部分书信涉及到了中国的农村发展和农业问题。从散佈在多封钱老的通书信中，能找到他在深邃思考中国农村的发展，构想提升的轨迹以及学术论点完善的路径。成百上千封书信的字里行间，阐述的关于农村农业发展的问题，是系统化构思的一个个组成部分。这些闪耀着思维光亮点的远见卓识，像一个宝库，至今埋藏，需要结合当前实际，将其发掘，变成广为人知的开发农村、发展农业生产力的科学行动指南。
钱学森提出的“创建知识密集型的大农业”是一个总体设计、顶层策划，是大战略。
钱老关于创建知识密集型的大农业的思考，除了在书信中表达外，还可以从他的讲话、学术报告中了解。这些深邃的思考，持续地占据着钱老晚年的卧床岁月，所以是深思熟虑的结晶，博大精深。钱学森提出的“创建知识密集型的大农业”，涵盖了社会主义中国农村、农业发展的方方面面，是钱老长期系统思维的综合，言简意赅地概括了中国农村发展的战略构想。
钱老认为，“我们把农业真正放到现代科学这个水平上来搞，高度知识密集、技术密集的，高效能的大农业体系。农村小城镇化是什么？这就是说消灭两个差别。城乡差别、工农差别消灭了，再加上刚才讲的知识的重要性，一个劳动者没有知识恐怕是不行了。所以，我说一个劳动者也是一个专家，他要有很丰富的知识。这个前景是在我们的时代，就要消灭历史上形成的三大差别。而这个事情在我国是看得见的，恐怕到下世纪，到建国100周年时，就实现了。”（《工业革命的挑战和我们的对策》，1984年3月3日，钱学森在507研究所的报告）“一个集镇是一个生产、流通的系统”，“一是农、林、牧、漁、禽、虫、微、副、工九业并举；二是农产品综合加工利用；三是建农村小集镇。约万人的居民点。这三条就是走向三大差别。”（钱学森书信㈠，299页，涂元季主编）。
“就全国的情况看，在我们建国100周年的时候，即2049年，离现在还有65年，这恐怕就要在全国范围内变成现实了。” （《工业革命的挑战和我们的对策》，1984年3月3日，钱学森在507研究所的报告）。
“建立农业型知识密集产业要完成于二十一世纪；我也是把它作为六十年的工作来看待的。但肯定是知识密集产业。……到了二十一世纪，镇里的人当然都是大学生；而他们干的自然是知识密集产业。”（1985年3月4日钱学森致陈恂清，钱学森书信㈡190页，涂元季主编）。
钱老在推进建立农业型知识密集产业过程中，关注我国西部干旱地区农业、贫困农村发展，特别提倡在干旱不毛之地上建立农业型知识密集产业并称之为沙产业。“什么是沙产业？沙产业就是在‘不毛之地’搞农业生产。而且是大农业生产。这可以说是又一项‘尖端技术’！能行吗？近年来甘肃人民在省领导和地区领导的带领下，不是创造了‘多采光、少用水、新技术、高效益’的中国沙产业吗？这一成就不就启示我们发展尖端技术的沙产业，也就是用现代生物科学的成就，再加上水利工程、材料技术、计算机自动控制等前沿高新技术，一定能够在沙漠、戈壁开发出新的、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大农业。即农工贸一体化的生产基地。”（钱学森：《在河西走廊沙产业开发工作会议上的书面发言》。钱学森文集（卷六），顾吉环，李明，涂元季编，国防工业出版社，2012：368-369）。
“我想武威、张掖的同志实际是开创了一个新型产业，在缺水但阳光丰富的地区，用高新技术搞农副业生产，达到高效益。这是将地区的特点同现代科学技术结合起来了，那是不是给我们一个启示：农、林、草、海、沙这五大用阳光和生物的产业都要运用高新技术创造出一套前所未有的新产业，这是古老的农林牧副漁所没有的，今天搞农林的同志，搞海洋养殖业的同志也没想到用高新技术吧。引入高新技术以及高新技术产品—新材料、信息技术等，将会出现前所未有的新产业，一个真正知识密集型的农产业、林产业、草产业、海产业和沙产业将要在人类历史上登上舞台了。而这是从小弟弟沙产业做起的！高新技术将引发人类历史上的第六次产业革命！中国人可以当带头的！”（钱学森：1995年12月10日给刘恕的信。钱学森书信（九），涂元季主编，国防工业出版社，2007：449 ）。
“我特别高兴的是张掖地区的沙产业成功经验将进一步发展，并推广到青海和宁夏，这是面向21世纪的发展。（钱学森：1997年12月13日给刘恕的信。钱学森书信（十），涂元季主编，国防工业出版社，2007：334 ）。
中国科协原副主席、甘肃省原副省长，我国资深沙漠及沙漠化防治学者，中国科协荣誉委员刘恕（前排右一）在甘肃河西走廊沙产业开发会议上演讲。 作者供图
“我只有一点建议：在河西走廊发展起来的大棚式农业不但在甘肃大有作为，是地区的未来农业，听说在宁夏也已有发展，要促进。但一个更大的前途在青藏高原。解放军住藏部队已在那里试验，很成功。所以我建议中国沙产业促进会要去那里考察，有了情况后，再提出青藏高原农业的方案。”（钱学森：1999年4月4日给涂元季的信。钱学森书信（十），涂元季主编，国防工业出版社，2007：446 ）。
对于知识密集型的草产业钱老认为，“知识密集型的草产业可否用一句话来概括？即：这个草产业要最有效地把草原草地上的太阳光能，首先通过植物，然后动物的转换，再加水资源、能源及其他工业材料的投入，最后产出的是直接上市场零售的商品。所以是草业加深度加工业。举个例子：日本人曾发现，把畜类的骨头磨成粉浆，可以制成‘骨头豆腐’，既营养，又可口。”（1992年1月1日钱学森给李毓堂的信）。
1992年到1996年期间，钱老给周嘉槐的信函20多封。钱老在信中提出，要做好三件事：制定高技术农业产业化规划；培养高技术人才；促进开发性企业的建立。要以大企业为龙头、科研院所、农业生产单位紧密结合起来，用近代科学技术改造传统农业，以商品经济取代计划经济，推进农业产业化进程。
1991年至1995年间，钱老与中国科学院副院长李振声通信8次。钱老在信中回顾了上世纪30年代在美国如何运用力学指导飞机制造的经验。钱老说，理论力学跟飞机制造的实践中间差着一大截，……但是，通过建立一个中间层次的新学问，即应用力学（包括流体力学、气动力学、薄壳结构力学等）或技术力学，使两者衔接起来，解决了飞机制造中的实际问题，推动了飞机制造业的发展，以后还发展了超音速飞行，以至上天放卫星，都要应用这种技术科学。李振声院士认为，钱老的这段论述对解决当前我国在农业持续发展方面遇到的难题有重要指导作用，值得我们认真思考与借鉴。
1990年2月12日，钱老给当时的中国农科院畜牧研究所助理研究员张志美回信。信中说，“任继周同志和李毓堂同志而且也不同意我说的要设置独立的国务院草原局的建议，认为近期难以实现。现在您也反对，对我这可以说不是新闻了。但我要诚恳地向您说，我仍坚持在国务院设置草原局的意见。这个局专管在我国北方大约40多亿亩草原草产业；农区草场归国务院农业部，林区草地归国务院林业部。我坚持要设国务院草原局，因为这是件社会主义建设的大事，搞好了，用上现代科学技术，系统工程，这40多亿亩草原的年生产总值可以是几千亿元。这么大的事，不设置国务院专职机构怎么行？这本身就不是科技问题，而是政策问题--宏观国策。”（钱学森书信（五），涂元季主编，国防工业出版社，2007）。
张志美回忆说，我当时年轻，在鄂尔多斯草原毛乌素沙地工作，亲眼目睹当时国家机构臃肿，草原开荒中央各部委争论不下，又在搞“牧民不吃亏心粮”，草原退化严重。认为这时提出沙产业、草产业，成立国务院草原局顺应潮流，精神可佳，但不太合时宜。在我和钱老间心愿相同但见解不同时，他却能与我平等的交换看法。
钱老多次强调，创建知密集型的大农业，要充分运用生物技术、生物工程，“而且还将以集信息、金融、管理、科技、生产，加上工、商、贸于一体的集团公司体制的运行。”钱老还说，“农业型的知识密集产业的创建还不只是这些产业自身的问题，工矿业要跟上，原材料也要跟上，还有交通运输业、信息情报业、教育文化事业，以及商品流通业，城乡建设和生活服务等。所以生产关系也将有很大的调整，这是政治经济学的研究课题了。对生产力的组织，变动就更大了，简直是个大改组，这是生产力经济学要解决的课题。创建五个类型的知识密集产业，涉及到中国的8亿人，总投资大约要几万亿到几十万亿，资金从何出？怎样利用国际金融资本？这些都是金融经济学的课题。实际问题也还远不止上述的三个方面，所以创建农业型的知识密集产业还将大大促进我国社会科学的发展。”（1984年5期，《农业现代化研究》）。
钱老关于农村和农业建设的科学构思设想，具体策划见诸于他与人通信的字里行间，以及公开发表的几百份文章和讲话中，构成了一位杰出贡献的老一代科学家对我国农业发展的一个总体设计、顶层策划的大战略的构想。
我们面临的任务。
钱学森关于在社会主义中国在21世纪创建知密集型的大农业的科学构想，是一个大战略。这个大战略提出了奋斗的目标和达到这一目标的手段。他用精确的语言概括了我国农村和农业发展的方向；用在金色晚年留下的闪烁着智慧思绪的文字，作出时代的召唤。在向老一代科学家学习他们爱国主义情操，在贯彻习近平时代的农业观的今天，我们面着理论的学习和实践应用，两个方面的担当任务。
钱学森在1983年7月19日给陈步的信（《未刊书信》第140页）中说：“记得以前读到一位日本人的说法，他认为真正现代化的农业将是最尖端的生产技术，远比电子计算机高级。我同意。谈到农业现代化，我们的领导常常认为只是‘农业科技人员’的事，七千五百人的事，其他几百万科技工作者不必过问！现在正在搞科技规划，也是如此，真令人费解。“钱老认为，完成农业现代化是“几百万科技工作者”共同关心的大亊，应当动员更多的人，“不是少数人，也不是千百人，而是成千上万人组织起来，在统一计划下，在统一领导下，有纪律的统一劳动，这就是尖端科学技术。”（刊于《光明日报》1978年3月15日）。
没有实践的理论，是空洞的理论。但没有理论指导下的实践，是盲目的实践。为了更好学习领悟钱学森关于创建知密集型大农业的科学理论，建议有关部门能系统编辑出版丛书。其中包括：《创建知密集型的大农业》（钱学森论述摘编）。把钱老关于中国农村农业发展问题说过的话、写过的文章，集锦那些关键、要害的语句，原原本本地汇集起来，系统归类的编辑出版。摘编可有三种版本：供研究者的经典版本；供领导、干部和策划人员用的简要本；供众人使用的普及本。
1991年9月2日，钱老在给李毓堂的信中提到“面向21世纪的社会主义中国，一定要开发知识密集型的综合草原草地产业”时，强调“规划和计划中一定要有草产业的试验示范点。可以设三个：北方草原一个，北方草山草原一个，南方草山草原一个。”在1992年12月2日，给刘恕的信中明确指出，“今后工作我想还应在实践，发展沙产业，有了人人看得到的成绩才好宣传说服人。”钱老认为，“理论不能空创，只能来自实验。”（1994年7月27日致孙凱飞，《未刊书信》240页）。为了在建国100年完成祖囯复兴的伟业中，让钱老的构想“开花结果”，需要既懂得理论，又勇于实践，用“两弹一星”的奋斗精神努力工作的活跃在中国农村的队伍。早在上世纪80年代，钱老就充满信心的说，“到建国100周年，那我们递增的速率恐怕比现在计划的到2000年的递增速率还要大，这个前景是否可能？我看是可能的。只要我们又有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我们就可以充分地预见到这个前景，而且有计划地能动的发展，充分利用这些客观事实，我觉得这就是我们确实要办的事情。（《工业革命的挑战和我们的对策》，1984年3月3日，钱学森在507研究所的报告）。
今天团结在以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周围的的中国人民，有信心，有智慧，求真务实，不尚空谈，一定会把自己的家园变为社会主义的人间乐土，实现民族复兴的伟业。（此文创作于2020年9月，作者 田裕钊）
作者介绍：
田裕钊，男，汉族，原中国科学院、国家计委自然资源综合考察委员会副主任。工程师，教授。现兼职于中国国土经济学会沙产业专业委员会任副主任。
